孔乙己文學

孔乙己文學（或稱當代孔乙己）是2023年流行於中國大陸互聯網社群平臺的網絡迷因及諷刺，源自中華民國大陸時期文豪魯迅的短篇小説《孔乙己》。

在中國大陸互聯網上，該詞通常指當代中國年輕人寒窗苦讀十幾年後，發現即使努力也無法找到與自身學識匹配的理想工作。青年族群因就业困難和階級固化對自身處境感到迷茫，從而藉鑒作品元素，比喻自身的發展困境，控訴社會不公。

背景

 

魯迅《孔乙己》1919年出版于新青年第六卷，為其最知名的作品之一。

孔乙己

《孔乙己》出版于1919年3月份新青年第六卷，為魯迅創作自《狂人日記》後的第二部現代白話文小説。

該篇小説主人公「孔乙己」被描寫為封建時代迂腐讀書人的典型；他擁有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識，卻缺乏實際技能，生活落魄。^[1]他放不下自己的身段，以讀書人的清高態度自居，因而受到周圍人的輕視。^[1]孔乙己最終因盜竊丁舉人的書籍而被打斷雙腿，后不知所蹤。^[1]作家岳继宏認爲魯迅對該人物的描寫，為控訴封建禮教所導致的悲劇，而非個人。^[1]

社會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后迎來二十年的經濟發展高峰，但諸多社會問題亦未解決。^[2]中國大陸在21世紀10年代迎來经济下滑，除此之外的社会阶层固定、階層流動困難及中国高校扩招致使的严重就业问题，使年輕人對自身的社會處境感到迷茫與感慨。^[2][3]内卷論、躺平論等流行詞語體現青年族群應對發展困境的兩種選擇。

在孔乙己文學出現的2023年，中國國家統計局于3月15日公佈的數據顯示青年族群失業率近兩成^{[註 1]}，大學畢業生不滿就業困難、薪資下降。^[4]除此之外，高學歷低就的實例層出不窮^[4]；中央政府通過雙減政策打擊教育培訓行業及歐美產業意向撤資外移亦造成就業負面影響。^[5][6][7]在此背景下，孔乙己文學體現年輕人的不安全感與焦慮。^[2][3][8]

諷刺元素

長衫論

维基文库中相关的原始文献：孔乙己

社会从小教育你，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完书后却说找不到工作是你能力，脱不掉学历的“长衫”更是年轻人自己的问题，可是父母为了我们的长衫努力一生，我们学成后还要承担这个责任。

“

”

一位北京高校畢業生接受自由亞洲電臺之採訪

“長衫”是“孔乙己文學”較爲广泛出現的元素^[2][8]：在原著作品中，孔乙己時常光顧的咸亨酒店大約分爲兩類客人；一類是坐在内間的達官顯貴，身著長衫；另一類是站著喝酒的幫工，身著短衣；而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1]

魯迅通過這種描寫暗示孔乙己的特殊身份，他不是達官顯貴，也不像身著短衣的幫工。^[9]諷刺者將孔乙己的“長衫”比作寒窗十數年的學歷，在畢業後卻迎接著失業，認爲社會沒有給穿著“長衫”的年輕人理想的工作機會。^[2][8]

駱駝祥子

维基文库中相关的原始文献：駱駝祥子

祥子為老舍長篇小説《駱駝祥子》的主人公：他是北京城一位年輕的車夫，夢想著努力工作擁有一輛自己的洋車，卻因封建社會對勞動者的剝削一再得而复失，最終墮落。^[10]:156

孔乙己文學的使用者將“祥子”比喻為“脫下了長衫的孔乙己”：即使脫下象徵著知識分子身段的“長衫”，努力工作也未必會得到一輛自己的“洋車”，必然受到剝削。^[11]

評論

否認或反對「當代孔乙己」現象

但我们不能忽视小说中的一个真相：酿成孔乙己悲剧的原因，文中写得明明白白——“好喝懒做”“总是偷”⋯⋯笔者认为，所谓的“孔乙己文学”，是对安分守己寒窗苦读年轻人莫须有的侮辱，并不是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内心都住着一个自甘堕落的孔乙己。

“

”

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 蕭劍

中國官媒普遍否認「當代孔乙己」現象的存在，將年輕人失業問題歸結於「個人不夠努力」、「不願放下知識分子的身段」。

中国中央电视台于2023年3月發佈社論《正视“孔乙己文学”背后的焦虑》，主張「孔乙己之所以陷入生活的困境，不是因为读过书，而是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不愿意靠劳动改变自身的处境。」^[12]

共青團中央發佈社論《脱不掉的长衫？我为什么不喜欢“孔乙己文学”》^[12]，稱「釀成孔乙己悲劇的原因如原作所言是‘好喝懶做’‘總是偷’。」文章作者更舉新農人返鄉就業的例子，鼓勵年輕人在鄉村發展。^[13]

承認或同情「當代孔乙己」現象

家裡父母用一生的勤勞掙來的錢，供（孩子）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大學、碩士、博士⋯⋯結果發現可能能夠找到的工作，也就是中學畢業就夠了。那肯定是有很大的落差的。是今天中國一個很普遍的現象。

“

”

作家 余華

在官媒社論發表后，有舆论批評官媒將孔乙己悲劇限於「個人所致」，卻忽略魯迅批判「吃人的社會」的原意，亦有評論要求官方先解決“當代孔乙己出現的制度性問題”。^[12][13]

前《環球時報》總編胡錫進認爲政府在發展高等教育的同時，卻未能創造推進社會進步的崗位；讓大學畢業生去做擁有中學學歷即可的勞動工作，則意味著社會統籌出現問題。^[14]

朦朧派詩人楊煉在接受自由亞洲電臺訪問時指出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央政府使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窘迫、内憂外患；在此環境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覺醒，從而拒絕相信官方的“洗腦宣傳”。^[13]

中國先锋派作家余華在2023年3月談論該項議題^{[15]:1:16:23-1:20:52}，並舉例：人民文學出版社《當代》雜誌招募六個編輯，竟有六千名碩士或博士學位的畢業生競爭該崗位。他表示，教育付出和所得的不成正比，造成青年族群巨大的心理落差是完全可預期的，而這也是當今中國“很普遍的社會現象”。他認為，若想讓孔乙己不用脫下長衫，唯一的解決辦法是儘速恢復經濟高速發展。

影響

中國網絡歌曲創作者“鬼山歌”，在官媒批判孔乙己文學后，愤而創作網絡流行音樂《阳光开朗孔乙己》^{[註 2]}，諷刺官媒避重就輕。^[16]此歌曲受到官方審查，唯有YouTube等境外平臺得見影音版本^[17]，其作者微博、知乎等中國社交媒體賬號均被封禁^{[註 3]}。但该作品仍以文字或其他形式流傳在中國大陸的社交媒體平臺。^[16]央視同共青團的官方社群賬戶分別在兩篇初始文章隱藏負面評論或關閉留言功能。^[4]

文獻

注釋

1. 為該年1至2月份的數據：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為5.6%，16至24歲的年輕人的失業率為18.1%。
2. 填詞自卦者灵风、神兔小P、奇卡卡、bigbad2021年11月15日創作發佈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3. 作者事後于3月30日嗶哩嗶哩的分身賬號聲明“沒事”，同時上傳另一作品〈陽光開朗孫悟空〉。

參考資料

1. 岳继宏. 浅析孔乙己人物形象. 中国期刊网. 2020-10-19 [2023-03-27]. （原始内容于2023-03-30） （中文（中国大陆））. 
2. 孙哲 梒青 洪伟. 中国当今年轻人是真的放不下孔乙己的长衫吗？. 自由亞洲電臺. 2023-03-24 [2023-03-27]. （原始内容于2023-03-27） （中文（中国大陆））. 
3. 黄小芳 李政辉. 通过自嘲反讽严峻就业环境 学者：孔乙己文学兴起 反映中国青年焦虑加剧. 早报. 2023-03-18 [2023-03-28]. （原始内容于2023-03-28） （中文（简体））. 
4. 楊昇儒. 年輕人工作難找 中國興起自嘲的「孔乙己文學」. 中央社. 2023-03-16 [2023-03-29]. （原始内容于2023-03-21） （中文（繁體））. 
5. 翟思嘉. 中國雙減政策影響 補教老師出現失業與轉行潮. 中央社. 2021-10-26 [2023-03-30]. （原始内容于2022-12-01） （中文（繁體））. 
6. 一邊裁員一邊掉頭 中國教培行業經歷最寒冷的暑假. BBC News 中文. 2021-08-26 [2023-03-30]. （原始内容于2021-12-29） （中文（繁體））. 
7. 方冰. 不堪当局封锁镇压 越来越多外企考虑撤离中国. 美国之音. 2022-04-16 [2023-03-30]. （原始内容于2023-03-30） （中文（中国大陆））. 
8. 平章 慕容雪村 曾建元. 3/28【#时事大家谈】中国官媒批“孔乙己文学”为何引发众怒？洪都拉斯弃台投中，中国金钱外交能走多远？. 美国之音. [2023-03-29]. （原始内容于2023-03-29） （中文（中国大陆））. 
9. 付山林. 夜半钟声. 甘肅: 敦煌文艺出版社. 2018: 326–239 （中文（中国大陆））. 
10. 夏志清. 《中國現代小說史》. 劉紹銘等譯. 香港: 友聯出版社有限公司. 1979 [2017-08-22]. （原始内容于2017-08-22） （中文（繁體））. 
11. 周歸航 胡龍. 失業深陷困境 《陽光開朗孔乙己》作者遭全網封殺. 新唐人電視臺. 2023-03-28 [2023-03-28]. （原始内容于2023-03-28） （中文（繁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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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吳亦桐/程文 畢子默. 「孔乙己文學」VS「正能量」 分析：習近平治下年輕人前途絕望. Radio Free Asia. [2023-03-28]. （原始内容于2023-03-28） （中文（香港））. 
14. 學生自嘲「當代孔乙己」孔文學躍上版面！ 官媒要學生放下架子脫去長衫！被反批少放屁！ 站著說話腰不疼！落實勞動法先吧！. 香港新聞連線. 2023-03-22 [2023-03-29]. （原始内容于2023-03-29） （中文（繁體））. 
15. 余華; 澳門城市大學; mark john. 榮譽博士講座 ─ 余華教授：文學中的現實　Doctor honoris causa Lecture by Prof. Yu Hua: Reality in Literature. Youtube. 澳門城市大學. 2023-03-28 [2023-03-30]. （原始内容于2023-03-30） （中文（中国大陆））. 
16. 曹宇帆 陳沛冰. 中國網友反擊官媒批孔乙己文學 遭當局全面封殺. 中央社. 2023-03-28 [2023-03-29]. （原始内容于2023-03-28） （中文（繁體））. 
17. 王允 梒青 瑞哲. "孔乙己"被赶上绝路后变身孙悟空？"鬼山哥"微妙反击. 自由亞洲電臺. 2023-03-30 [2023-03-31]. （原始内容于2023-04-01） （中文（中国大陆））. 

參見

• 孔乙己
• 駱駝祥子
• 中国大陆高校扩招
• 躺平主义
• 内卷化
• 割韭菜
• 人礦
• 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