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燦
阿燦，早期又時被寫為亞燦[3][4][5]，是1979年香港電視劇《網中人》內的一個來自中國大陸的新移民角色，全名程燦，由廖偉雄飾演 。因此角色深入民心，「阿燦」不僅成為廖偉雄的䁥稱，亦成為了1980年代至1990年代香港本地人對該種新移民的貶稱。
背景與角色設定 编辑
1970年代，香港本土意識逐漸強烈。無綫電視於1979年10月首播的電視劇《網中人》，在構建「香港人」此一身份認同方面，被視為該時期影視媒體上的代表作之一。作為該劇主線的香港家庭程家，次子程燦（廖偉雄飾）䁥稱阿燦，他在中國大陸長大，偷渡到香港與家人團聚，因背景與文化差異而屢起波瀾，這亦是當時大量移民從中國大陸湧入[6]（不論合法或非法）的香港社會寫照，該劇反映了香港本地人在身份認同的構建過程中，對經濟、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該時期大陸新移民，所產生的歧視，及視之為「外來者」的心態[7][8][9][10]。其中該劇主角——在香港長大、剛從大學畢業的程家長子程緯（周潤發飾），與中國大陸長大、土氣的程燦有着強烈對比，這種比較亦屢見於學術研究中[7][8][3]。程燦的故事線亦是利用中港文化差異製造笑點的早期代表作之一。[11]
劇中程燦在香港生活後處處表現出愚昧、淺薄、落伍，對香港生活節奏與文化顯得不適應、不協調，並常為家人帶來麻煩、負擔；又自命不凡，好高騖遠，常希望當老闆，曾聲言不擇手段都要發達，對於打工則抱有逃避態度；同時他也結識到女朋友，後來結婚生子；急功近利的他後期參與了黑幫行劫活動，更與劇中大反派阮其昌（李道洪飾）走在一起，用槍指著兄長程緯，最終因程緯的勸說而自首入獄。[3]:124-126[7]:29,33-43[8]:40-41,44-45,52-53[2][12][13][14]該劇成功將程燦塑造為大陸新移民的縮影[3]:126[註 1]，其形象及「阿燦」這個䁥稱深入民心，其中最聞名的一幕是程燦為了自尊心及獲得同儕的認同，在快餐店的競食比賽中一口氣吃下30多個漢堡包。[2][12][13][14][8]:58,62
在影視界的迴響 编辑
飾演程燦的演員廖偉雄亦因此角色深入民心而走紅。廖偉雄成長於香港，並非移民，他於1977年畢業於無綫電視藝員訓練班，1979年在《網中人》的演出成為他首個代表作，並讓他步入首個事業高峰，「阿燦」亦成為他長久以來的䁥稱[註 2][2][13][15][14]。廖偉雄曾表示當時透過觀察一些年青的新移民朋友來揣摩角色[16]。
雖然《網中人》播出後「阿燦」成為了一種貶稱，劇中程燦一角亦以走上歧途告終，但後來有報刊描述廖偉雄的受歡迎程度時，以善良、正義、踏實、可愛等詞形容「阿燦」角色[17][18][19][註 3]，電視製作人劉天賜亦以「既可愛又可笑」形容程燦一角[2]；學者盧偉力（時任香港浸會大學電影電視系副教授）則形容程燦為「小人物，可笑，但不是壞人」[10]；學者周華山則認為程燦「雖愚昧無知，但心底仍真摯善良」（相對於大反派——陰險虛偽的越南移民阮其昌）[3]:126。
電影熱潮與外地關注度 编辑
廖偉雄因阿燦一角而走紅後，獲得不少電影主演機會，其中1980-81年間有四套片名冠以「阿燦」之名[10]，當時有報刊統稱為「阿燦」式電影[20][21]，這些電影由不同公司及班底製作，人物和劇情上並無關連，主角亦非《網中人》內的程燦。乘著「阿燦」的熱度，票房多獲佳績[14]，至1983年此賣點已被明確視為過氣[21]。當時有電影業界人士曾舉出「阿燦」作為以人物為電影賣點的事例[22]。
| 上映年份 | 電影名稱 | 劇情簡介 | 備註 |
|---|---|---|---|
| 1980 | 阿燦正傳[23] | 喜劇。廖偉雄飾演的主角䁥稱阿燦，全名不明[23]，講述他從中國大陸偷渡到香港投靠二叔後的經歷[註 4]，劇情與《網中人》無關。 | 此片上映前屢有爭議： 上映期間編劇文雋批評此片是粗濫製作，卻利用「阿燦」之名輕易取得近200萬票房佳績[26]，最後票房更逾300萬[15][16]。此片攝影師鍾志文（曾奪金馬獎最佳攝影）亦形容此片是大量問題、草草了事的投機之作，為生計而逼於無奈參與[27]。 |
| 1981 | 阿燦當差[28] | 喜劇。廖偉雄飾演的主角䁥稱阿燦[註 5]，講述他在香港生活，失業後投考警察。人物設定上雖是新移民[15][29]，但此一背景的表現模糊，有影評形容阿燦已成為香港人[30]。 | 本地票房獲得470萬佳績[31]，在該年華語片票房排名第12位[10]。臺灣票房冷淡[32]。而續作於1982年上映時命名為《摩登雜差》[33][34]，可見當時「阿燦」熱潮已退。 |
| 阿燦有難[35][36] | 並非喜劇。廖偉雄飾演新移民馬天賜[35]，講述其妻李玉鳳（米雪飾演）帶著嬰兒偷渡到香港欲一家團聚，但遭「打蛇人」集團綁架[註 6]，馬天賜為替妻兒贖身鋌而走險[37][38][39]，對其妻著墨亦甚多。 | 曾成為午夜場票房冠軍[38]。 | |
| 阿燦出千[20][40] | 喜劇。廖偉雄飾演的主角䁥稱阿燦，持通行証到香港為亡父方大茂（廖偉雄分飾）送殯，故事圍繞阿燦與好賭表哥的遭遇，及其父生前收藏的名貴鑽石而展開。 | 此片女角有裸露鏡頭。 |
當時在新加坡等東南亞地區的華人市場中，程燦一角同樣備受注目，廖偉雄獲得不少登台邀請，電影賣埠情況理想[41][42][43]，甚至有些當地觀眾只知阿燦這個角色與䁥稱，並不知廖偉雄這個演員本名[44][19]。在臺灣市場，雖然曾有報道指開始受到注意[41]，但後來《電影雙周刊》的相關專題報道指出電影作品在臺灣反應冷淡，阿燦之名「識者幾稀」[32]。
在社會的迴響 编辑
《網中人》播出後[註 7]，因阿燦形象深入民心，「阿燦」亦成為香港本地人對來自中國大陸的新移民的流行貶稱[45]:44[46]:24-25[47]:1[48]:1[13]，除涵蓋合法移民、非法偷渡者，亦被用於短暫到香港的探親者等人士[3]:124，甚至有泛指所有中國大陸人的情況[48]:1。此稱呼的流行時期為1980年代至1990年代[48]:1[49][50][註 8]。
學術研究 编辑
學者馬傑偉（時任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與曾仲堅（時為北卡羅萊納大學傳播學系博士生）2010年的合著認為，在1950至60年代以過客心態為主的香港社會，電影作品中雖然亦經常出現來自中國大陸鄉村、不適應香港城市生活的「大鄉里」角色，藉以製造笑點，但該些「大鄉里」角色與「阿燦」的意義大相逕庭。他們指出「大鄉里」時期的電影作品取態較為友善、包容，「大鄉里」被塑造為需要同情與幫忙的鄉親，結局通常是本地人與「大鄉里」明白大家都是中國人而冰釋前嫌，喜劇收場。學者周華山（時任香港理工學院社會科學系講師）早於1990年的著作中已有相似見解，他指出該時期的大陸來客角色雖然貧困，但往往被塑造成溫純敦厚、符合傳統美德的道德優越者。而「阿燦」則是既貧困、落伍，也缺乏美德，他是麻煩製造者、未能融入的異類。[7]:34[3]:122-123
對《網中人》的分析，多從本土意識（周當時則稱為「大香港意識」）與香港人身份認同的角度出發[7][8][3]:125。程燦被劃分為「外來者」[7]:39[8]:44（周則稱為「他人」[3]:124），馬、曾認為劇中程燦與程家其他成員關係的刻畫，使得家庭類別（兄弟姊妹/父母）被文化身份（外來者/本地人）所掩蓋[7]:35-39。身份認同的構建過程中，通過對「外來者」的貶低，襯托出本土香港人的優越感[7]:45-47[8]:55[3]:124，劇中這種本土香港人的象徵則是程緯，他具有摩登、有學識、精明能幹、踏實而有原則等正面特質，通過自己的才華與努力取得成就，皆是當時香港人自我認同之處。[7]:29[8]:45[3]:126。
但程燦在劇中並不算壞人[10][7]:33，另一外來者角色[7]:43[8]:45——來自越南的落難富家子弟阮其昌擔當了徹頭徹尾的壞人（外來侵略者）角色，這暗示了同時期香港越南船民問題的影響。[3]:126-127[8]:43
馬、曾亦指出劇中程燦不少被歧視的遭遇，反映了當時香港人對社會權力的支配地位，大陸新移民則是被支配者，兩者差距懸殊。[7]:41-43
詞匯演變 编辑
「燦仔」等 编辑
「阿燦」成為流行語後，「燦」亦成為了構詞語素[48]:1，演變出意思相同的「燦仔」[51][註 8]、稱呼女性新移民的「燦妹」[45]:567[46]:18與「燦婆」[45]:567等詞。
「港燦」等 编辑
約2000年代開始出現將語素「燦」加上「香港」而構成的「港燦」一詞，是反過來對香港人作出嘲諷的貶稱，據2000年代初一些中港學者的文章，該詞最初源於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後香港與中國大陸的經濟地位逐漸逆轉，部份香港人對於自己地位下降的自嘲[52][53][54][48]:1[55]，如2002年話劇《香港煙花燦爛》就以「港燦」作為宣傳噱頭[53][56]。《香港粵語大詞典》則解釋為：「諷刺香港人到了外國或內地[註 9]，成為當地人眼中的『土包子』」[45]:229。
後來亦衍生出嘲諷移居海外的香港人的貶稱，如「加燦」[57][58][48]:1（加拿大）、「美燦」[57][48]:1（美國）等，針對其較低的社會地位，或一些仍未融入當地文化的人士。
注釋 编辑
- ^ 或可稱為大陸新移民不同典型負面特質的集合體。
- ^ 作為對新移民的貶稱，約二十年後不再流行，但「阿燦」依舊是廖偉雄的常見䁥稱。
- ^ 部分用詞實屬是歪曲《網中人》劇情的吹噓之辭，亦可能指一些衍生作品豐富了其形象。
- ^ 二叔一角由《網中人》中飾演程燦父親程照的黃新飾演。
- ^ 片中開首阿燦提到自己可以一口氣吃32個漢堡包，全港皆知。但片中有一幕他亮出警察證件，可以看到姓名有三個字，似乎姓張，並非程燦。
- ^ 可參考電影《打蛇》。
- ^ 《網中人》的結局於1980年1月播出，同年港英政府亦撤銷「抵壘政策」，調整對非法移民的政策。
- ^ 8.0 8.1 1999年上映的電影《娛樂之王》以新移民角色為主角，尚有使用「燦仔」稱呼 。
- ^ 隨着中國大陸的急速發展，除了經濟，在文化影響力及科技運用方面亦日益提升，見識較少的香港人在中國大陸可能顯得落伍。
另見 编辑
類似稱呼 编辑
- 大圈仔（後多指來自中國大陸的犯罪份子[48]:36[46]:70[59][12]）
- 以各種表親稱謂，如表叔、表嬸、表哥、表姐等代指大陸人（較為中性），因電影《表姐，妳好嘢！》系列而流行。據說最初出於京劇《紅燈記》的唱詞「我家的表叔數不清」[45]:63[47]:11[48]:15，本指大陸黨政機關或國企派往香港的幹部[10][48]:15。有些詞典對長輩及平輩表親稱謂作出不同釋義，表叔、表嬸指派駐幹部[45]:63[47]:11，表哥、表姐等有說是指邊境的中方（大陸）檢查員[47]:11，有說是泛指到香港工作或定居者[45]:63。
- 大陸喱
- 撈佬
- 蝗蟲
- 强国人
- 支那人
- 阿陸仔
相關話題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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